案例•————
你是“差生”，我不跟你玩
一个六年级家长在学校门口等女儿放学，看到了这样一幕：两个男孩子一前一后从校门走出来，两个人都是她女儿的同班同学，一个是班长，另外一个是班里成绩比较差的学生。那个成绩不好的孩子从后面急匆匆地追上班长，拉着他的衣袖，满脸笑容地说：今天去我家写作业吧，我爸妈没在家。没想到，那个班长扭头看了他一眼，面无表情，毫不犹豫地扔出一句：你成绩那么差，我才不跟你一起玩。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，只剩下那个“差生”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。
在回家的路上，这个家长跟女儿说起这件事，觉得无法理解：同学之间，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？女儿不屑地说：这算什么？我们老师在班里公开讲，那些学习成绩不好的，是最没出息的人，谁都不要去理睬他们，如果谁跟他们一起玩儿，会被老师谈话的。另外，我们班委会的人也都有任务，不管课上课下，谁看到那些“差生”不好好学习，做什么出格的事，都可以举报，举报积极的老师会有奖励。
这个家长非常吃惊，急忙问女儿：那你怎么做的？你不会真的去举报自己的同学吧？女儿笑着说：我才不会，出卖同学的事我不干，再说，我觉得他们除了成绩差一点，没什么不好啊，比班里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强多了，不过我也不怎么敢和他们几个多说话，让老师看到了肯定不给好脸色。
这个家长跟我叙述这件事的时候，我满脸惶恐：孤立，告密，分出三六九等，多么简单、纯真的同窗友谊啊，怎么弄成了这样？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，孩子们到底能学会什么呢？
后来，我跟这所学校的朋友聊起这件事，他告诉我，这个老师的行为就是他们学校的一个缩影，排挤“差生”，孤立“差生”，在学校已经“蔚然成风”。也难怪，学校从来不考虑各种实际情况，只以“分数”论英雄，老师们就活在大屏幕那些枯燥的数字排行榜上。标成绿色的，可以趾高气扬；一旦跌落到红色区域，悲催的日子就来了。校长、主任大会点、小会批，每个人都神经兮兮的，恨不得把班里那些给自己拉分的学生全都挤对走才好。
他苦笑着说：别说学生之间矛盾重重，就连老师之间也一样，大家有什么好的经验，全都藏在肚子里，生怕别人学了去。相互提防，工作中一点温暖也没有。你想想，大家过的是什么日子！
好学校是一方池塘
上述案例让我想到美国思想家梭罗在《种子的信仰》中的说法：好学校是一方池塘。如果你在地里挖一方池塘，很快就会有水鸟、两栖动物及各种鱼，还有常见的水生植物，如百合等。你一旦挖好了池塘，自然就会往里面填东西。
在这里，池塘是作为“好学校”的隐喻出现的，学生可以是“水鸟”，可以是“两栖动物”，也可以是“植物”，不需要你看见种子是什么样的、何时落地的，种子会自然到来。这就是“自然”的力量。“好学校”的价值，其实就体现在为学生创造一个好的生态环境，给他们适当的阳光、空气、水分、养料，让他们快乐幸福地成长。
那么，请问，我们现在的很多学校是“一方池塘”吗？显然不是。一味追求所谓的“封闭管理”来治校，用所谓的“标准规范”来衡量学生，更多的学校是“工厂”，是“监狱”，是“束缚个性的紧箍咒”。如果不是“池塘”，你怎么能指望有水鸟、两栖动物及各种鱼，还有常见的水生植物出现呢？一切的学习和生长都不可能被人为地包办替代，学校必须让学习和成长发生在学生身上。因而，学校的挑战、使命在于为学生的学习和生长创造、提供“发生可能”的众多因素，如环境、动机、手段、机制等。学校的价值就体现在它的“生态”意义上。
因此，可以这样精练地表述：办学校办的就是一种文化生态。好的文化生态才能为学生这颗种子的发芽提供条件。
“生态”一词在《辞海》中解释为：自然环境系统中生物与生物之间、生物与环境之间相互作用建立的动态平衡关系。具体到教育层面的含义，指全面优化教育资源，构建一种符合师生成长规律的、科学的、高效的、优质的教育环境，促进学生、教师和学校和谐发展。其终极目标是立足于生命，让教育回归本真，还教育本来面目，让师生各安其位，让教育焕发生机。当年陶行知先生力行生活教育，就格外看重学校的文化生态。他说：“大凡生而好学为上，熏染而学次之，督促而学又次之，最下者虽督促不学。……现令青年人所以不肯努力求学的缘故，实由于学校里缺少学问上熏染和督促的力量。熏染和督促两种力量比较起来，尤以熏染为更重要。”这“熏染”就是文化生态，就是古人强调的“涵养化育”。
但教育的现状如何呢？太多的教育人掩耳盗铃般陷入了自己构想的逻辑，并且乐此不疲：我们会对着成绩表上多出来的百分之零点几的数字而沾沾自喜，会因排行榜上靠前几位的名次而洋洋自得，却完全看不到数字背后那些本应鲜活的生命呈现出的疲惫、迷茫、无趣的状态；我们会痴迷于轰轰烈烈、光鲜亮丽、夺人眼球的大型活动，却完全不顾成本高低和实际的教育价值；我们会一味追求“看起来很酷”的特色课程，却忽略了从“学生实际需求”开始行动，忽略了应更多关注学生的兴趣发展，关注学生品行修养、创新思维和实践能力的培养。更多的人选择闭上眼睛，心甘情愿驻留在虚假的繁荣景象之中。
我曾路过一所名校的门口，巨大的状元照沿街一字排开，赫然昭示着辉煌与荣耀。然而，远远地看着那紧闭的铁门，我内心却充满怅惘：就在并不久远的过去，一个小小的生命从天空坠落，就此消失。有谁会记住他？这样一场并不悲壮的死亡到底换来了什么？它既不会是开始，也不会是结束。在将年轻的生命引入丛林之争的那一刻，这就成为了可怕的必然。
学校的伟大就在于对弱者的呵护，教育的成功就在于让每个灵魂得以安顿。如何看待、如何对待那些距离世俗意义层面的“成功”更远的人，决定着一所学校的价值高低。但是，我们太多的时候忘记了这些，却把目光和精力放在了别处。譬如，对于示范校、明星校的称号，挖空心思，编造各种假资料、假业绩，也要追逐这样的“虚名”。又如，我们热衷于包装之术，大大小小的报纸充斥着某某名校的“经验”，似乎找到了挽救中国教育的灵丹妙药，殊不知，这一切只是为了“开门营业”，换来名利双收。再如，浮夸造假之风蔓延，中高考一结束，给党委政府送喜报、在校门口挂横幅、在媒体上做广告，可谓“精彩纷呈”，五花八门的数据按照需要“炮制”出来，甚至同一个城市会出现若干个“全市第一”。真是乱象丛生，可叹可笑！
方向错误，南辕北辙。学生分数上去了，但兴趣没了，天赋和灵性被磨灭了；体育课不上了，“课间使用权”被取消了，近视率大幅提升，学生成了弱不禁风的豆芽菜；以控制为出发点，处处是“服从、不准、严禁”，学校“秩序井然”了，但学生战战兢兢、顺从听话的背后，是对教师和学校无尽的不满和怨恨；看似热闹非凡的课堂教学，沦为机械训练的场所，“育人”功能丧失，学生唯我独尊，待人冷漠，缺乏诚信，漠视生命，“硫酸泼熊”“谋害同学”“杀死教师”，暴力事件频发……
这样的学校，愈来愈“高大”，愈来愈“显赫”，却愈来愈容不下那些微小的灵魂，愈来愈没有生命的气息。走进很多学校，总感觉少了点什么：或许，没有灵魂碰撞的那缕烟火之气；或许，少了酣畅淋漓的自由呼吸。一切变得生硬、冰冷。
学校终究是人的学校，当一所学校把“扬名立万”定在第一位，却忘记了学生的成长，势必陷入苍白和庸俗，面目可憎。这时候的学校，即使再美，也无非一朵塑料之花，颜色可以很鲜艳，却永远无法沁人心脾。身在其中的人，又如何获得灵动与鲜活的滋养？不过被奴役和驱使罢了。真正的学校，它的伟大就在于始终将每一个学生、每一个老师的生命成长放在首位，它敬畏着生命成长的规律，顺应着人的天性和潜能，它成就着身在校园中的每个人，并通过越来越多的人的幸福，而有了它的世俗之名。每个教育者，都该拍着胸脯问一问，孩子在我们的校园里，还能天真地、开阔地、舒展地、安全地长大吗？我想，这该是教育者对教育良知的终极追问。
相比工业文明时期，学校文化生态正在发生根本性的改变，不再片面强调“多”与“快”的竞争以及产品标准化，而是突出学校之间的多样性，突出学校内部的课程生态、教学生态、管理生态、评价生态，以及“课程一教学一管理一评价”之间的链条互联关系。避免“千校一面”、同构性恶性竞争、贴标签式的“特色学校”以及学校与社区相互隔离等现象，修补三级课程之间的协调与衔接问题，创造师生自我管理、社会参与管理、行政管理等几个方面的协作局面，以及建立师生自评与互评、家长与社会评价、第三方评价等多元评价机制，等等，都是致力于营造学校内部的生态教育环境，从而培养出大写的人。
教育是慢的艺术，无论对一个人的成长，还是对一所学校的发展，拔苗助长，换来的要么是呜呼哀哉，要么是长成怪胎。教育最重要的是“爱”，是善意和悲悯，是对生命的敏感和尊重。当我们走进一所学校，只需看一点，就能判断出它的品质和未来：这所学校属于个体生命的特有的标签越多，就越有味道，越有魅力。痴迷于人的成长，帮助学生学会选择，这才称得上“有人味儿”的学校，才会绽放自由而灵动的梦想。
如果我们把办学校简单理解成盖高楼，把教育片面解释为管束，那么这种无根的教育必将迅速衰微。所以，今天的教育所面临的最大挑战不是技术，不是资源，而是教育者的理念。
生态构建从改变人的形象做起
在谈到学校变革时，我听到最多的论调是：一个人的力量如沧海一粟，能够有多大作用呢？这样的观点很容易被人认同，因为教育作为一个庞大的体系，各种要素错综复杂，顽固的政策和认知定式造成的巨大惯性，推动它沿着既定的轨道向前狂奔，积重难返，想要改变它的方向的确不容易。
但我们并不能因此就毫无作为。
托尼·瓦格纳在《为孩子重塑教育》一书中写道：
从本质上讲，教育是本地化的。一个人如果对教育变革充满激情，就能让一个孩子、一个班级、一个年级，甚至一所学校发生改变。本地的变化能成为全国性运动的火种，我们每一个人都能成为21世纪教育浪潮中的一股力量。
当然，我们必须做好面对困难的充足准备。一所优质的学校总是能够营造和谐的学校生态，并以学校生态的“活力性”来为学生成长提供充足的营养。这里面有个常识，构成学校生态最重要的因素不是政策、机制、法规，而是人，人本身就是最重要的生态。一所学校的文化生态，就是由学校中人的微小系统汇聚而成。良好文化生态形成的难点之一，便是学校中的相关人群需要在教育目标上达成一致意见，并遵循学校发展需要塑造自身形象。这显然不是简简单单地写几篇文章或者发表几次演讲就能做到的，首先要尝试对学校中的不同人群进行描摹，在对其外在形象和内在气质予以界定的过程中，逐渐固化一所学校的文化特质。这个过程中，不同人群间反反复复的对话，是必不可少的手段。
与学校相关的人群极其复杂，但教师、学生和家长这三个群体是构成学校生态的“主力军”。在学校实践中，我曾经尝试用文字为三个群体“画像”。
一、教师形象：温暖公正，专业有趣，向深行走
温暖——回到“人”的层面，把自己当人，也把对面的人当人，站在那里，就是暖暖的春，柔柔的爱。
公正——散发着平等正义的气息，不苟且，不媚俗，这是教育者的良知和教师专业化的体现。
专业——教师职业生命的脊梁，终身学习让人涌动着清新的生命气息，最终成为一个能量密度较大的人。
有趣——意味着热爱、好奇、探索与追寻，这多姿多彩的生命样貌，是生命历久弥新的源泉。
温暖公正、专业有趣的教师，其生命能渗透到辽远的空间，能真诚地传达温暖的爱意，能清晰地表明人与人平等尊重的信念，这是生命内在的美与光明。向深行走，一束静静的但持久的光正照亮着自己与他人。
二、学生形象；文明大气，自立乐学，向上生长
文明——纯净的心灵、干净的眼神与得体的行为。
大气——从容的言谈举止，纳百川于脉、容天地于怀的气质与状态，辽阔、不凡的格局、心胸与境界。
自立——独立积极的精神状态，向着阳光执著生长的生命样貌，脚踏实地坚定执著的行动。
乐学——生命自主构建、拓展认知边界的主动行为，它蕴藏于生命
本身，好奇、探索、求实是生命自然而昂扬的生长状态。
文明大气、自立乐学的学生，有自信，懂自尊，包容接纳，性格阳光，敬畏、尊重生命，向着光，成为光，向上生长。
三、家长形象：平和守信，尽责自律，向内修炼
平和——头脑理性，内心安宁，言行如玉，于温润质朴中熠熠生辉。
守信——言行一致，不失信于人是做人的根基，也是对生命最好的影响。
尽责——对个人、家庭及社会应承担的职责不回避、不推诿，坦荡，正直，给人安全感。
自律——明晰内心的自我需求与追求，并有能力与毅力达成。
平和守信、尽责自律的家长目光如水，表里如一，拥有一种自然和谐的光辉，孕育温润宁静、有自我要求、向上生长的生命，散发出和煦、体贴、细腻、和善的生命光芒，这一切都指向家长的向内修炼。
树立不同角色的形象，让“人”成为校园里行走的风景，最终目的是改变人的思维方式，在学校里形成和谐一致的价值观，以人与人之间的协调、契合，奠定共融共育的文化生态。
对教师而言，要重新定义师德：建立“目中有人”的思维，唤醒和正视人的存在。不把自己当作高高在上的“权威”，而是“平等中的首席”。要具备积极的思维能力，正面或负面的事，都要当作自己眼中积极的教育资源。把学生的千差万别当作美丽世界的缤纷色彩，把同事的个性差异当作自身人格完善、健康成长的土壤。对外的形象是温暖的，宽容的，悦纳学生，悦纳同事，悦纳自己，让自己成为生生不息的光源。
对学生而言，要重新定义成长：不甘心情愿做一台课本的“复读机”，不试图与“百度”竞争知识的丰富性，能够从被动机械的学习泥潭中透一口气，葆有对事物的兴趣和热情，清楚未来社会一个公民的责任，能够利用所学的知识真正构建自己未来生活的基础。对外的形象是阳光的，坚韧的，有着无穷的内在动力，呈现出茁壮成长的态势。
对家长而言，要重新定义责任：理性处理孩子生活中的种种矛盾，不焦虑，不偏执。深晓父母之爱的含义，多看到孩子积极的一面，善于鼓励肯定，放手让孩子去体验和成长，能够接纳孩子的平凡，发现孩子的天赋。对外的形象是平和的、智慧的，严于律己，以修炼自己的方式来成就孩子。
为什么要给学校中不同的人“定位”？教育要促成自然人到社会人的转变，给学生打上“真善美”的心灵标志，最根本的路径是“人”的传递，是“生命影响生命”。塑造学校中不同的人的形象特质，实际是渴望形成一所学校共有的核心价值体系，在一群人性格各异、经历不同的基础上，逐步内化生成一所学校的相同“基因”——基本价值观所带来的想事、做事的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。这样，走在校园里，每个人一举一动都能散发出教育的“属性”和“魅力”，从而影响和浸染着校园中的每一个人。
而一群人相同的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，就是文化，就是一所学校鲜明的教育生态。
“我”是即将到来的日子
小说《约翰·克利斯朵夫》的结尾，圣者克利斯朵夫背着孩子过河，他说：“咱们到了！唉，你多重啊！孩子，你究竟是谁呢？”背上的孩子回答：“我是即将到来的日子。”
本书即将完成的时候，正值北方的春天，乍暖还寒，桃李争芳，田野里的麦苗正在返青。我在华北平原上一个安静的小村庄，用心写下的文字轻轻打在刚刚长出的叶子上，微风吹过，一切都在生长，生命收获了新的舒展……
“我”是即将到来的日子，未来的世界将由无数个即将到来的“我”所构成。“我”怎样，世界便会怎样。一个真实、自然、生机勃勃的世界需要这样的“我”：有缺陷，也有美德；有自我，也有大我；立己，也达人；立足传统，也面向未来；接纳自己，更包容他人；追求效益，更追求意义；建构自己，更建设环境。
去哪里寻找这样的“我”？作为生命成长与精神养育“一方池塘”的校园，怎样才能培育出更多的这样的“我”？我试图在这样一本书中，抛开各种艰深复杂的学术定义，回到常识，回到教育之为教育的基本道理，表达自己信奉的教育追求：建设“充满敬畏的校园”。“敬畏”是学校价值观的底层逻辑，构成学校生态系统的根系，有了这样的根系，才能长出“正直、善良、诚信、民主、公正、积极”的主干与枝条，才会适宜生命的成长，能够与未来社会共生的“我”才会出现，这正是本书表达的要义。
敬畏是人们对待事物的一种态度，因心怀崇敬而谨慎自觉。它源于人对自身渺小的认知，源于对自然、规律、道德秩序的尊重，源于对世界进步的相信。真正的敬畏，是从人心里长出来的，自然、端庄、朴素、诚实。有了这样的敬畏，平和、理性才能到场，人才会有所为，有所不为，教育的形态才会适合“人”的度；有了这样的敬畏，真诚、善良才能到场，空气中才会弥漫着“人”的气息，教育的环境才会和善、开放，“人”会自有其位，人与人之间自有“通道”；有了这样的敬畏，自知与自律才能到场，教育者的身姿才会柔韧坚定，才能像“水”一样，顺应人的天性与禀赋去发现与塑造，逢山开路，遇水搭桥；有了这样的敬畏，敏锐与洞察才能到场，教育智慧才能萌发，教育才会进入到“无我”的境界，在“无为”中“无所不为”。
校园中，最直接的敬畏方式就是，以敬畏之心修己，以敬畏之心安人。当心怀敬畏成为人心之道，人就会尊重规律与常识，尊重历史与现实，尊重自己与他人，自然、节律、自主、生长、环境建设这些词会慢慢地在人的心中生长，成为人的心性。
如果说敬畏是一所学校的文化之根，尊重就是其主干。尊重不是一个概念，甚至不是我们的终极目的，尊重是价值取向、是过程、是工具、是通道，孩子健康的人格与身心才是金玉其内的内容。尊重的本质是做事端庄，持重，有一股子“拿事儿当事儿”的认真劲儿。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英国铁娘子撒切尔夫人执政时，面对各种阻力与压力，曾说过一句话：“你可以不喜欢我，但你必须尊重我。”她的经历告诉我们，一个人只有做了你该做的事，坚定地做执著地做，你的决心才会被看到，外界的支持与环境的改善才会到来，这是一种通过让自己变得更好，进而让周边的环境变得更好的过程，这是尊重的力量。
我要用全部的身心在校园里推广尊重的文化。我要尊重每个人的言谈举止，我要尊重每个个体本身的差异，我要用尊重摧毁人们心灵深处困惑与怨恨的高墙，铺就生命之间自由来往的康庄大道。尊重不仅是一种态度，更是一种行动力。学校要形成尊重文化，仅靠热情的态度、善良的本意、内心升腾的道德感还不够，还需要学习与行动，科学的态度与方法，笃信后的一言一行。基于“人”的一切尊重始于自尊，唯有高自尊的人格才能对人对己在正视与接纳的同时，不逃避责任，主动建设。打造尊重文化，从尊重每一个人开始，从人的自尊开始，世界上没有什么捷径通往尊重，尊重本身就是道路。
一所学校，当敬畏之根坚定，当尊重之干端庄，“人”在校园会自然地出现：在操场上，在课堂中；在一个人独处时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；在一个个发问迟疑的瞬间，也在一个个释然果敢的片刻。真实的生命以万千样貌呈现着不同的人生故事，学校的文化与历史就这样由一个个普通的生命与故事书写着，文化育人，人也以最真诚的面目丰厚充盈着学校的文化。文化与人，浑然难分，像水溶于水中。
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，我正经历着一个从亲历者到思考者、体验者，又回到亲历者的过程。鲜活的校园生活从我的内心漫过，我和教育，和当下，和过去以及未来的自己发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，我的毛孔被打开，心里沉睡的东西――醒来。读懂学校，认识教育，为师生赋能，终归是在认识“人”、认识自己。人是生活的主体，人是教育的目的，教育因人而存在，生活因人而充满意义。
当下的我们，该向何处？未来的学校，又在哪里？
窗外，春色嫣然。我慢慢地写下每一个文字，它们诞生的瞬间，校园中那些生动具体的“人”——浮现，每一个他们构成了当下的“我”，像草木一样见证着教育的四季，也成为了教育的四季，与这个时代难分须臾，荣辱与共；又似屋檐飘雨，小径风霜，顺着各自的命运漂流，寻找着生命的意义。或许我们并不能在这个时代“呼风唤雨”，但我们日雕月琢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，终将成为一股清泉，汇入时代教育的洪流。我们不敢轻慢，更不敢懈怠，唯有在教育悄悄地生长中，找寻深藏其中的“我”与生命的力量。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，感觉到气息一点点入心，搅动了什么，又慢慢地合上。
于是，在这个美好的春天，这些文字最终出现在我的脑海。
“我”是即将到来的日子，《为师生赋能：魅力校园的构建智慧》要呈现给大家的也是“即将到来的日子”。在我走过的每一个城市，我们正在致力于建设一所所这样的学校。
我们的学校将从“单一的细胞组织”走向“多功能的细胞集群”，最终走向功能完整的“生态系统”。这样的生态系统意味着连接，与时代连接、与技术连接、与社区连接、与散落于各种时空的知识连接，最终与人连接，实现“教联网时代”的战略生态布局。这样的生态系统意味着平衡与生长，意味着教育要有所“节制”，意味着教育人将在融入人与时间这两个维度的教育中大有作为；这样的生态系统意味着节奏与规律，意味着教育要顺应“人”的天性，守候其本性，影响其习性；这样的生态系统意味着学校要成为一个地区的首善之地，其文化价值、生活方式和集体人格，呈现厚道、有规矩、有灵魂的品质；这样的生态系统意味着每一个与教育有关的人，坚持向内看，改善自己，成为一束温暖的光……这些既是思维方式，也是工作方法。我们将围绕人身心发育的层次与需求、空间设计与技术平台的打造、课程内容与学习方式的重构进行建设。学校将通过提供个性、联结、跨学科的课程及学生自主、深度、无边界的学习方式让“学习”真实发生。学以成“人”的方向从未像现在这样坚定且明亮，我相信，一个个身心完整、和谐发展的“我”将在这一方小小的校园里卓然而立。因为，每一个“我”都是即将到来的日子。
倒春寒的逼仄，阻挡不了五彩缤纷的花海的诞生。未来的路或许并不平坦，但我们的“寻人之旅”已经启程，我们的足迹终将遍布大江南北……